「单颜」一只废猫,试图复健。

Some infinities are bigger than other infinities.

食用说明:

· 原梗梦境,乱七八糟的设定和线索可能有

· 非同人

【Ⅰ】

    「我就要‘回去’了。」「嗯。」

    「不知道会去哪里。」「嗯。」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嗯。」

    「也许就算回来了也已经不记得你了。」「嗯。」

    「那……即使这样也还是要拿走么?」「……嗯。」

    躺在病床上的人听到短暂迟疑之后的回答眨了眨眼,对方手里的一抹金色被攥紧的手指掩盖的快要看不见了。抿了抿嘴唇,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然后扭头看向了窗外。明媚的阳光泡涨了屋里一片白色,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里,熏得眼睛也干涩起来。病房里所有人声都戛然而止,只有机器转动的喀嚓声音略显诡异的在角落里数秒。病床边站着的人像躲避瘟疫一样闪烁着视线努力克制着不看过去。

    「好,我知道了。」良久,病床上的人才又转过头来,冲着对方扯了扯嘴角。

    又是沉默,像是累了一样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身边的人,再也没有将对话继续下去的迹象。

    「……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这么帅啊?」嘴上这么不着调的调侃着,那人却刻意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嗯…是啊。」尾音若有所思的低了下去,耳边突然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对话,一字一句的重合起来,只是从前的语调上扬着,轻快的让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垂下的眼睑却挡住了眼睛里旋转的深渊。

    第三次停止的对话好像耗尽了所有力气,病床上的人终于闭上了眼睛,然后安静的像是要消失在空气里一样——虽然她确实就要消失在空气里了。

    「时间到了,我们要把病人送走了。」打破沉寂的敲门声撕裂了空气,像是凝固的室内破开了一道裂缝,然后迅速的延伸出去。此刻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听到了这样碎裂的声音,清脆果断。护士走到病床边推动了病床,「如果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就在现在说了吧。」

    ——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顾栀,我……」一直站在一边做着简短到不能更简短的回答的人终于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向着缓缓被推向角落机器里的人迈近了一步。

    「尹莫……。」被机器吞噬的前一秒,顾栀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尹莫接下来的话,险些淹没在机器逐渐运作起来的嘈杂声音中。

    被叫了名字的尹莫下意识停住了接下来的话,向对方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片刺眼的亮光。

    「忘了我吧。」病房的窗帘被一阵风突然掀了起来,送来顾栀漂浮不稳的声音。

    尹莫的脚步狠狠的顿住了,像是难以置信一般的睁大了眼,尽管顾栀已经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只剩下病床上蓝色床单的褶皱成了唯一的证据。不知道多久之后,她嘴边泛起一丝笑容,「好。」依旧简短的回应这么搁浅在了机器舱口,五月的风温柔的吹拂着,却再也送不到那个人的耳边。

    尹莫就这么在原地怔怔的站着,像是要把冰冷的铁板望穿一样,垂在两侧的手攥的越来越紧,手心里香包圆润的棱角割得手掌生疼,可她终于还是感受到了汹涌而来将自己吞没的无力感,「我……尽力。」

【Ⅱ】

    第二年的五月如期而至,天空还是近乎透明的蓝色。

    风吹动了台阶上的书页,哗啦哗啦响起的声音和一年前的某些声音渐渐契合起来。

    尹莫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矗立的白墙发呆,粉刷的干净的墙面上密密麻麻排列了许多数学公式,复杂的像另一个星球的语言。无从下手。

    「你想她吗?」身边并排坐着的人手里转着一根粉笔,嘴上虽然这么问着,眼睛却始终盯着墙面上的公式,另一只手勾勾画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风好像变大了一点,扫过尹莫额前又长的快要挡住眼睛的碎发,尹莫抬起左手想要挡住一点风,却不小心迷了沙子。于是手上的动作顺势拐了个方向揉起了眼睛,可还是生生的疼——简直像是要流泪了一样——尹莫恨恨的叹了口气,更专心的想要缓解一些眼睛的痛楚。于是对方的问话被风里携来的沙子打散了,到底没人回答。

    旁边的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如释重负般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余光扫过因为迷了沙子而眼角泛红的尹莫,那人抬起手指向了对面的墙壁:「你知道那面墙上的式子等于多少?」

    「我怎么会知道。」过去的很多天里尹莫都会被对方带来这个地方,然后对着这样一面白墙白痴一般的发上一下午甚至一整天的呆,一无所获——这是第21次得出的结论。至于对方,就好像这墙天生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又或者他认定了自己的使命就是把这一面墙算出来一样——每天每天在这里不停的算着。想到这里尹莫抬起头也望了过去,依旧是不明所以的、让人头疼的数字排列。

    「100%。」那人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在第30天到来的时候在墙面上的等号下方用粉笔填好了答案。

    原本想要趁机调侃几句的尹莫连嘲笑的嘴型都准备好了,声音却随着对方一句意外简洁的答案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来回挣扎着滚动,灼伤了喉咙,烫的落下泪来。

    ——刚才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答案是,100%。

    没有丝毫犹豫的、再明确不过的死刑。连象征性的挣扎几下的机会也没有。

    还有什么比这时候迷眼的沙子更讨厌的吗?尹莫放弃了揉眼睛的举动,顺势躺在了白墙对面的台阶上,眼前的光景从繁复的数列变成了清澈的蓝天,然后变成了被搅乱的一池潭水,一片模糊的蓝色。

    弯腰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硌到了,手伸过去的瞬间眼泪却更加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淌下来。混蛋。尹莫在心里暗暗骂着,指尖那有些磨损的圆润棱角也割伤般的疼着。

    「我要把这个给她。」尹莫轻声开口,像是怕惊扰什么的声线带着鼻音,与其说是回答身边的人十分钟前提出的问题更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答案,「就算要从头开始,就算她不再记得我了,我也要找到她。」

【Ⅲ】

    「已经等了这么久,还是要继续等下去吗。」对方婚礼那天,尹莫记得他这么问自己。那个曾经无所事事整天拽着自己去一片废厂里守着面白墙的人也找到了另一个愿意在那里待上一下午的人。

    「嗯,是啊。」也记得自己这么回答的时候滴酒未沾的清醒和毫不迟疑。

    B市的春节比从前更加冷清,更多的外地人的入住导致春节更多的人口流失,大街上开门的除了24小时勤勉工作的超市和便利店就只剩医院的急诊,三十晚上一夜灿烂带来的阴霾笼罩着整个春节假期,而B市今年居然一场雪还没下。

    要是某人在,又要一脸委屈的抱怨了吧。嘴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白瓷杯里的咖啡冒着热气,眼前的玻璃蒙着薄薄的一层水汽,看不清窗外的光景——也没什么可看的光景。

    尹莫已经等了顾栀三年,不知道还要等下去多久。等待像是成了习惯融进了骨血里,连想起她的次数都随着时光变浅,只是偶尔,就像今天一样偶尔,还会不经意的想起。可即便是这样,顾栀依旧是尹莫一个人守着这座空城的理由,以后也会是,直到她找到她,或是她离开。

    远处响起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音,尹莫的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以前从来没有想到,B市的春节会有一天连街边的鞭炮声都成了回忆。转头的瞬间一个仓皇跑过的身影挡住了远处跳跃的火星,熟悉的让尹莫的心跳声放大了几倍。连桌上的纸巾也来不及拿,尹莫有些狼狈的用手在眼前的玻璃上抹出一片清晰的视野,然后看到了几米外燃尽的鞭炮。

    果然又是错觉啊,想念的连错觉都会觉得很幸福了呢。尹莫嘴边的笑容黯淡下去,一只手拿起汤匙搅动着咖啡,眼眸盯在杯中液体的漩涡中心发起了呆。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泠声,一如两年前那样。

    「我要结婚了。」刚跟着对方走到咖啡店的窗边位置坐下,对方就从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炸弹。

    尹莫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家伙终于也有人能收了啊,以后就带着你老婆去围观你历时一个月研究出的大作吧,我实在无福消受了。」

    「你呢,还是一个人?」

    「……不啊。」尹莫愣了愣,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没办法带她一起去参加你的婚礼了,抱歉啊。」

    ……

    真是,人家的婚礼都过了两年,孩子都快一岁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婚礼不参加,满月礼不参加,连一岁的宴会也不参加么。

    B市的冬天又冷了,咖啡店的暖风今天也不知怎么的似乎不怎么管用,尹莫只好又紧了紧外套抵御突然袭来的寒意。

    「已经等了这么久,还是要继续等下去吗?」

    「嗯,是……啊。」熟悉的声音让尹莫的回答迟疑了一秒,转头的动作有些僵硬,甚至眼前出现那样熟悉面容的时候都是难以置信更多,「这次的幻觉为什么这么真实?」

    「幻觉?」对方脸上绽开的笑容一秒收敛回去,一只手捏上了尹莫的脸颊,「我赶着回来见你你居然说我是幻觉?!」

    「疼疼疼…!」忍不住咧嘴叫起来,可是眼睛里的笑意满的溢出了眼眶滴落在咖啡里,「在那边呆了那么久,原来你还是这么怕鞭炮啊。」

    「……那种东西根本就是莫名其妙的发明啊!」

    「我等了你这么久,就不想感谢我一下吗?」

    「我这是考验你的耐心。你看过《The fault in our star》没?Some infinities are bigger than other infinities.」

    「啊?」

    「没什么,你个笨蛋。」顾栀看着对方茫然的表情故作深沉的拍了拍尹莫的肩,「英语小学霸回来继续带你飞啊。」

    就好像你的等待比之于时间。

    ——有些无穷大,比其他的无穷大更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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